星期二, 2月 21, 2006

天天都是選舉天

政務官都是「快速學習者」,三朝兩日,就可駕馭新環境﹔三招兩式,就可應付複雜局面。掌握這門道的表表者,可說是打滾官場幾十年的曾蔭權。由政務司長到行政長官,由公務員到政治家,演哪個角色就像哪個角色,在極短時間內進入狀態,比他的前任董建華做了8年特首還在門外摸索,搞政治的能力何止強千百倍。

曾蔭權深切了解香港政治制度的弱點,就是自己最大的死穴。特首並非普選產生,沒有民意授權的合法程序。誰做特首,拍板的是阿爺,但官意與民意常有極大差距,董建華的8年浩劫已是明證。曾蔭權亦深明,沒有選票授權但要有民意支持的重要,在香港受歡迎,也容易得到阿爺歡心,位置也可穩坐下去。惹毛了香港人,為中央添煩添亂,只會為自己帶來麻煩。

於是,曾蔭權的方針政策,變成了「天天都是選舉天」,選舉要取得高民望才會贏,任何會影響民望稍有爭議的政策,會按下不表,或拖慢來做,務求人人歡欣,個個接受。

禽流感早在周邊蔓延已經殺入香港,中央屠宰還最少要等3年,因為無論養的賣的?的甚至全港美食家都一致反對。民意不可侮,不論專家學者如何力竭聲嘶,都任由雞與市民混雜,使香港處於與一個密集現代城市絕不相稱的高風險狀態中。

二手煙的危害學術文獻早已鐵證如山,由於酒樓業按摩界麻將館的強烈反彈,民意不可欺,室內全面禁煙又一拖再拖,等了3年再3年,能否真正實現,還有變數。二手煙影響健康付出龐大社會成本,最後還要納稅人承受。

每一天,曾蔭權都當成一場選戰來打,中產叫好基層拍掌,要人人自我感覺良好。何安達、劉細良入府,就是為有曾蔭權特色的管治方式出謀獻策。

問題是,為博一時掌聲,為討好民眾於一時,做出短期行為,對長遠的傷害定會難以彌補。政治家不應只看能否連任,還要為子孫後代的長遠福祉著想。


二00六年二月二十一日《明報》

星期五, 2月 17, 2006

靠粉底 不如打好個底

董建華對政治公關極度抗拒,人所共知,「我唔鍾意做騷」,街知巷聞。身邊的人對他這種老舊管治心態,頭痛不已,屢勸無效,逼他勉力為之,效果也是一塌糊塗,索性放棄。

走了董建華,換來了一個喜歡做騷戲分交足的曾蔭權,今天突然巡區吃雙皮奶,明天打破慣例,提早到年宵花市。賀年文告,亦一改四平八穩的木訥傳統,有走位,有小故事,總之令人耳目一新。

人們不禁要問,曾特首本身就擅長操控輿論,再加上老謀深算的許仕仁,已經是一對天作之合的最佳拍檔,為何還要找化妝師何安達、善於權謀的劉細良入府﹖這兩位童子軍,能替在香港官場打滾數十年而不倒的曾許,做出什麼貢獻﹖

於是有陰謀論稱,何劉只是替罪羊,曾特首做出成績,民望?升,功在特首。如果民望下沉,罪在化妝師,替特首擔受過失。

陰謀論未必足信,曾先生招攬何劉,社會突然泛起政治化妝熱潮。何安達的公關經驗,劉細良的權謀文章,又常把政治是一種專業掛在嘴邊,是否權謀計算要更專業,卻沒有清楚說明。彷彿權謀化妝就是一切,能夠扭轉乾坤,化黑為白。

化妝,是塗在臉上的油彩,正如一則廣告所說﹕「靠粉底,不如打好個底﹗」意謂如果面色蒼白,健康欠佳,化妝可以遮掩於一時,但卻永遠不能為她恢復健康。政治化妝,只是一張包裝紙,任你包裝得如何堂皇華麗,如果?面只是一堆狗糞,顧客把包裝拆開,仍會惹來一片罵娘聲。

香港的深層矛盾,不在化妝包裝,而在制度。特首沒有充分的民意授權,但一半立法會議員卻由直選產生,行政立法矛盾無法調和。行政機關在立法會一票也沒有,卻靠一個疑虛似幻的執政聯盟撐?,政治酬庸沒完沒了。特首要靠化妝與政黨爭奪民意,靠權術來贏取支持,但民意如流水,變幻無定,權術是糖衣毒藥,用多了,會傷及根基。

靠粉底施政,不如打好制度根底。

二00六年二月十七日《明報》

星期三, 2月 15, 2006

中國國情有別白宮群英

特區心戰室的童子軍還未上任,就惹來了一場反共風波。愛國要人再三指摘中央政策組顧問劉細良反共,不應加入特區政府。愛國要人還花盡心思,搜羅了一大堆罪證,力指劉細良寫專欄點名攻擊不少「愛國愛港」人士,鐵證如山,豈容抵賴!

罵劉細良只是藉口,打狗看主人。誰招攬劉細良出任要職?你曾蔭權明明知道劉細良整天在報紙電台尖酸刻薄地揶揄諷刺「愛國愛港」人士,還要重用他,你究竟安的甚麼心?你港英餘孽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!


聰明透頂的愛國要人罵得興起,突然話鋒一轉,呼籲被劉細良罵過的「愛國愛港」人士疑中留情,以最大的善意支持劉細良做好輔助政府施政的工作。還說曾特首延攬他,一定有他的理由,為表和諧,一派既往不咎的模樣。

打狗看主人的金科玉律又一次發揮了作用。劉細良的主人是曾特首,而曾特首的主人是胡主席。胡主席信任曾特首,讓他放手大幹。你罵劉細良,就是罵曾特首,罵曾特首,就等於罵胡主席,而胡主席也是你的主人呀,你有天大的膽子敢罵他嗎?想到這 ,不禁冒出一身冷汗,一場反共風波罵劉鬧劇,戛然而止。

據聞,讀番書長大的心戰室童子軍,都是美國劇集《白宮群英》的「粉絲fans)」。由尼克遜年代「輿論操控人」的回憶錄,讀到克林頓時代的斯特凡諾普洛斯。對他們操控傳媒,扭轉民意的招數,滾瓜爛熟,對他們在甚麼時候因何觸動地雷黯然離開,也大都了然於胸。

但翻遍白宮童子軍們的回憶錄,也找不到一個實例可以比照今次突然發難的反共風波。它從天而降,又突然消失,本來惡形惡狀,瞬間又笑臉迎人。眉頭眼角帶 著那無法令人理解的陰森,悶聲不響,無跡可尋,突然又爆出軒然大波。難解呀,《白宮群英》也無法寫出這樣曲折離奇的情節。

童子軍們,請你們注意,中外有別,國情不同,別把禮賓府當做白宮。美國總統四年一任,施政都以民意選舉為依歸。總統雖然仍受很多制度法律的約束,但總算是真正的掌舵人,縱使出現政爭,也還是講道理依程序。

我們的特首只是地方長官,在北京有總理國家主席,在香港有一個不便現身但威力無窮的黨在支配。還有一大堆黨的外圍組織,公公婆婆,姨媽姑姐,個個後台不容忽視,人人得罪不起,七嘴八舌,說三道四,單是這個醬缸陣容,已叫人無法吃得消。再加上宦官擅權,諸侯割據,不了解國情的童子軍們,能拿捏得準嗎?

吳思的《潛規則》說透了中國官場的陋規。董建華腳痛下野後,一口氣看完近六十集央視的《漢武大帝》,對為何遭劫,深有體會。禮賓府的童子軍們,要深入了解中國國情,別再看那些甚麼《白宮群英》和勞什子白宮童子軍回憶錄了。

蘋果日報 2006-02-15

星期二, 2月 14, 2006

明罵劉細良 實打曾蔭權

什麼叫反共﹖在意識形態變得愈來愈模糊的年代,很難有毫無爭議的定義。例如資本家可以加入共產黨,算不算反共﹖又例如社會主義可以放棄計劃經濟,改行市場經濟,算不算反共﹖要說反共,內地12億同胞可能都是反共的,因為他們都對毛式的大鍋飯共產主義深惡痛絕,棄之如敝屣。

當我聽到民建聯批評劉細良反共仇共,不應加入特區政府時,著實無法理解,他們口中的反共,究竟是指什麼﹖再細看民建聯前主席曾鈺成的文章,才恍然大悟。曾說﹕「劉細良不但是『民主派』,而且過去還是『民主派』的打手,在報紙發表文章和在電台主持節目,經常以尖刻的語言指名道姓地攻擊『親中』人士,毫不掩飾他對『傳統左派』的敵視和鄙視。」

明白了,傳統左派反對劉細良加入特區政府,主要原因不是反共,最大的罪名,是因為劉細良反對我們這些「傳統左派」。能不能加入特區政府,什麼時候開始用是否反對「傳統左派」來劃線了﹖他日高官的品格審查,民建聯應派幾個思想檢查官加入,以保證公務員的思想純潔。

誰力排眾議起用劉細良這些「民主派打手」﹖是曾蔭權。本地左派對曾蔭權不滿,早有私下議論,但基於紀律,鮮有浮出水面。今回真的忍無可忍了,明罵劉細良,實打曾蔭權,你連劉細良這種反共分子都敢起用,究竟是何居心﹖港英餘孽就是港英餘孽,我們一開始就對你有懷疑,一點都沒有錯。

反共不是意識形態問題,是赤裸裸利益問題。派官,我們只得個芝麻綠豆。你對我們表面熱熱呼呼,實質若即若離,支持你,有勞無功,有辱無榮,幹嗎永遠要我們扮演這種受氣的妹仔角色。

劉細良不愧是政壇醒目仔,早已火速進入角色。面對左派炮聲隆隆,氣定神閒回應﹕說我反共,是瞎子摸象。看看我的碩士論文,就知我很愛國了。真是牛頭不對馬嘴,難道愛國就不可以反共的嗎﹖

明報 2006-02-14

星期六, 2月 11, 2006

吵甚麼!你們統統都是曾派

特首心戰室組成,盡收天下兵器,曾特首從外面找來三位戰將,何安達做政治化妝師,劉細良為重大政策出謀獻計,民建聯明日之星陳克勤擔任特別助理。據聞,民建聯中人對如此安排甚為不滿,因為何、劉屬民主派,左派只有一個陳克勤,處二對一弱勢,何、劉擔任要害工作,陳克勤職務未明,可能只做「跑腿、影印」,分別大細眼,打算向中央告狀。

民建聯中人醋意滿瀉,擺明將今次任命視為赤裸裸的政治酬庸。民建聯是特區政府的執政聯盟,更在政改爭拗關鍵時刻,發動百萬簽名,造成盛大聲勢。民主派逆民意否決政改,這次簽名運動的成果提供了具體而堅實的根據。我為大哥出生入死,所謂「無功都有勞」,理當論功行賞。但這次政治任命,敵方竟然有兩人入局,我方只得一人,職務的重要性亦遠遠不及對方。我本將心托明月,誰知明月照溝渠。這氣,我們的兄弟能咽得下嗎?


何安達、劉細良、陳克勤,都由特首親自提拔,屬曾蔭權的幕僚班子,按照西方政治的邏輯,本應理念相同,合作無間。但如果為了照顧這個黨的情緒,那個派的需要,勉強湊合成雜牌軍,一開始就傷了元氣,這個心戰室還能運作嗎?

陳克勤是忠心耿耿的親建制左派,相信無人異議,但說何安達、劉細良是所謂的「民主派」,或許有一點美麗的誤會。何、劉都是香港番書仔,受民主理念薰陶,思維方式比較接近西方,從廣義來說,他們都是民主派。但何安達從事公關多年,重人脈而不講派系。劉細良雖是民主黨黨工出身,但看其文章直指民主派的要害批判民主黨的力度,無人能及,沒參與過不熟悉民主黨運作的人,是無法做得到的。

我看民建聯毋須再在什麼黨什麼派的問題上爭風吃醋,英雄莫問出身,屁股決定腦袋,曾特首看得起你,加入了幕僚班子,就要把舊的腦袋放下,換上了曾的腦袋。吵甚麼!你們統統都是曾派。

明報 2006-02-10

星期四, 2月 09, 2006

特首,港人不是錦鯉

或許,對不少人來說,政治就是一種赤裸裸的交易,要計算現金周轉,成本效益,要看準時機,平買貴賣,蝕頭賺尾。或許更多人用人情世故去理解政治,你敬我一尺,我敬你一丈,表面和諧,互相賞臉。無論用買賣去理解政治,或用人情世故去解讀,都不難明白政改方案被否決後,是曾蔭權特首至今餘恨未消、耿耿於懷的原因。

曾特首上任以來,為解開泛民十六年來無法重回故鄉的死結,夙夜匪懈,最後成功破冰。在人事任命上,他一改其前任用人唯左唯親的作風,起用了一些有民主意識的精英進入建制,參與決策。但是,泛民不但沒有感恩圖報,竟然以怨報德,聯手否決政改方案。

如果政治就只有交易買賣,就只有人情世故;那麼,你會明白曾特首為何會借不同場合,三番四次咬牙切齒地表白真情:泛民否決政改,不能當甚麼事都沒有發生過,他們與中央的關係將會不尋常……。政治家想表白的是,我付出了很多,但沒有得到應得的回報,我做了蝕本生意,這筆帳我永遠不會忘記。

特首今次接受電台訪問,講得更清楚了。他說:上任時「是有夢想,是有遐想」,想在政制和民生方面和立法會合作,「為這兩個目標,這幾個月我已出了一番汗水」,「最後覺得自己可能天真了一點,以為那麼短時間可以改變香港的政治生態」。政改拉倒是他「最不開心的事」,「對我來說是蠻大的沮喪」。


曾特首一點都不天真,更是每一步都經過縝密的權謀計算。曾經「夢想、遐想」過拉得民主派的六票,更曾經一度到手,但臨門一腳射歪了,最後全盤皆輸,這口氣當然一時難以咽得下。

但畢竟事情已經過了個多月了,咽不下的氣也會消了一大半,作為泱泱大度的政治家,有必要三番四次、五次、六次地表達同一種負面情緒嗎?

要說的都已說透了,而且已經很多次了。說起來,就像魯迅筆下的祥林嫂一樣,不停地向人訴說兒子阿毛被狼叼走的悲慘遭遇。聽第一次,人家會為你難過,寄予同情,認為你真的被民主派耍了,聽到第五次、第六次了,還有新鮮感嗎?人家會懷疑,這位精明過人的香港仔,真的這麼容易被泛民擺了一道嗎?


曾先生,政改拉倒對你來說可能是一種打擊,那裡跌倒從那裡爬起來,繼續往前走吧。未來的十八個月,你能一直在這種意難平的情緒下施政嗎?你不能一時意氣,說只理民生,不談政治。更不能一時興起,自恃民望高企,不顧法理,胡亂指控立法會「監察政府過了界」,「變成政治掛帥」,要指控,要拿出具體證據,何時、何事、違反了哪條規則?

政治除了交易買賣,除了權術計算,還有理念和原則。曾特首,立法會不是你的魚池,香港市民更不是你魚池?的錦鯉,他們會認是非黑白,講價值堅持。他們會反駁,有脾氣,魚糧更不是他們所追求的全部。

蘋果日報 2006-02-08

星期二, 2月 07, 2006

如果議員是60尾可愛錦鯉

自從政改拉倒以來,曾蔭權先生一直活在意難平的負面情緒中。站在曾先生的角度思考,這是可以理解的。

曾先生上任後,費盡心力,促成泛民議員兩日一夜珠江三角遊,這一別16年的回鄉權利,在中國陰深冰冷的宮廷政治中,打通阿爺和他身邊的謀臣,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。

曾先生完成了董建華不能做也不敢做的歷史創舉,泛民議員重回故土的權利雖然只得一次,但如果他們「識做」,難保沒有第二次第三次,一個不留神,「下一站,北京」也說不定。可惜呀,你們不明白我敬你一尺、你敬我一丈這個顯淺道理,聯手否決了政改方案,阿爺身邊的人已在說三道四了,這氣我能平嗎?

我和我的老友「橋王」許仕仁炮製了這個「向民主跨進一大步」的政改方案,讓全數區議員參與選舉特首,民意基礎猛增至300萬,這也是個破天荒的創舉呀。102個委任區議員,只是個小問題,不是答應過分10年逐步取消嗎,你們為什麼老是在這問題上吹毛求疵的糾纏呢?你們要知道,中國只在農村有直選,而且還是一黨專政,香港作為中國的一部分,能隨便超越我們偉大的祖國嗎?拿出這個有300萬民意基礎的方案,已是很破格的了,要說服阿爺接受,是要冒很大風險的。得來不易,就是這個意思,你們明白我的苦心嗎?

政改拉倒固然令我沮喪,但令我傷心的卻是我的泛民老友。我待你們不薄呀,帶你們到廣州與政治局委員座談,委任重要諮詢委員會成員,又特別照顧了你們的人。老友答應過我,拍心口拉夠6票,結果沒有兌現。我投了桃,你們卻掉石頭,忘恩負義,我能不傷心沮喪嗎?

我的錦鯉比你們強多了,沒有脾氣,不會駁嘴,我餵魚糧,牠們擺?尾搖?頭爭相游過來,在我傷心沮喪的時候,牠們至少懂得逗我高興。如果立法會變成一座魚池,坐在那?的不是你們,而是60尾可愛的錦鯉,世界會變得多麼美好!

明報 2006-02-07

星期一, 2月 06, 2006

不能太天真 要問夠不夠悲觀

樂觀主義者常常會說:冬天來了,春天還會遠嗎?一顆永懷希望的心,把最黑暗的時候,當成是黎明的前夕。我和梁文道兄,可能是這類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,對中國稍微的進步變化,都會心情激動,久久未能平復。

可不是嗎?維權運動,遍地開花,57年來何曾見過?《新京報》被粗暴改組,激發編採人員怠工抗議,視筆桿子和槍桿子為命根的中共,曾發生過這樣的事嗎?《冰點》被扼殺,主編李大同公然反抗,透過互聯網口誅筆伐,鏗鏘有聲,使壓迫者不敢為所欲為,前所未有。

中國已不是過去的中國,人民也不是愚不可及。市場經濟,改變了密不透風的黨天下局面。從前,由搖籃到墳墓,都由黨官把持,今天,黨的控制能力已大大減弱。媒體人敢反抗,是因為他們的真正老闆是讀者,銷量決定了收入,宣傳紀律不能當飯吃。知識人也不愁沒有出路,長官意志阻擋不了個人意志,一個命令一個動作的年代已一去不返了。

這應該夠樂觀了吧,但不盡然。也是因為市場,中國已屹立在經濟強國俱樂部之林,國際財團都要巴結她。微軟、雅虎、Google為了龐大的中國市場,先後叩頭。「金盾工程」這個威力無邊的網絡警察,設計者和提供設備的,都是來自西方的跨國企業。
也因為市場,紙醉金迷,人為財死,別人的權利管他娘。再加上網絡封鎖,連大學生都對維權運動、媒體被封的來龍去脈不甚了了,更缺乏關心的動機。

也因為市場,諸侯乘勢而起,地方幹部貪污腐敗,吸盡人民的血液骨髓,官黑勾結,無法無天,公權武力變為私有。中國拉丁美洲化現象已成為國際學術課題。

因為市場,也因為統戰成功,香港傳媒自我設限變成大趨勢。與89年《世界經濟導報》事件相比,《新京報》和《冰點》遭劫的嚴重性,實有過之而無不及,但號稱自由的香港媒體,除了《明報》,有足夠篇幅來喚醒港人的關注嗎?

又是同一句老話,對中國的事情不能太天真,而要問夠不夠悲觀。

明報 2006-02-03

星期三, 2月 01, 2006

願天官賜福香港電台

雞年歲末,經過三番四次推遲,特區政府終於選對時機,擇好時辰,宣布成立公共廣播檢討委員會,委任七名成員擔任檢討委員。這七名成員位位經驗豐富,德高望重,用主席黃應士先生常常掛在口邊的說話,就是「經驗加埋超過二百年」。潛台詞是:我們就是權威,不容挑戰。

委員不熟公營運作

何謂「公共廣播」?單是定義,已是一門學問。七位委員,資深是夠資深了,私營傳媒經驗豐富,但他們的思維邏輯,都是重市場,強調競爭;對於公營廣播使用大氣頻譜,佔用電視黃金時段,運用公帑製作的做法,在過往的經驗中,都處於一種競爭對立的狀態。「公共廣播」對公民社會產生的作用,如何運作,其核心價值為何,他們都缺乏基本認知,甚至認為是書生之見,曲高和寡。立法會議員鄭經翰問得好,既然政府委任的都是私營傳媒的退休人士,有七十多年歷史的香港電台,熟悉公營廣播的退休人士不知凡幾,為何這個由退休人士組成的委員會,獨欠公營廣播資深成員?可見政府是有意如此,看到這樣的組合,我們已預見了檢討結果。

政府角度充滿偏見

只要細閱政府就公共廣播服務檢討發出的背景資料文件,不禁為香港電台一把冷汗。文件把公共廣播擺在廣播市場的對立面,作出非常負面的論述。例如「公共廣播服務儘管有其傳統價值,但形式上始終是透過分配公共資源作出的一種市場干預」。又例如「所提供節目類型或所拓展節目的領域,是商營機構優而為之的項目。將公共資源投入這些範疇,會扭曲競爭……。」看到這,你會認為公共廣播是多餘的,是廣播市場的負累,從市場角度看,沒有太大存在價值。

這種單從所謂廣播市場的角度看公共廣播,充滿偏見,也顯得非常膚淺,與國際一般認知相距甚遠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去年出版了一本公共廣播資源手冊,把世界各國公營廣播機構的運作模式詳列其中。手冊開宗明義,認為公共廣播提供知識,為人民充權,使他們可以主動參與政府的決策。簡而言之,就是推動民主決策過程。手冊又提到,成立公共廣播基於兩個不信任,第一是不信任市場機制可以提供這些功能,第二是不信任政府可以達到這些目標。因此,公共廣播的存在是必須的。這種正面評價與特區政府的負面論述,何止有天壤之別。


重如何整治管制

何謂「公共廣播」?有些人無法理解,又或故意曲解,有些國家根本沒有這種概念,語言文字無法準確繙譯,又或基於慣性的政治文化,例如只視傳媒為「工具」、「喉舌」、「不能咬餵它的手」,不能接受「公共廣播」的理念。不先搞清楚公共廣播的核心價值,而是一開始就從如何管制如何整治著手,公共廣播,最後只會落得被五花大綁,或煎皮拆骨的命運。

狗年伊始,我認為最適合香港電台的祝福語,就是「天官賜福」。

蘋果日報 2006-02-01